□ 刘国成
我的家乡在大洲山里的一个小山村。小时候,村上有30多幢泥土坯房屋,百十号人。21岁之前,我就是在这里度过的。
从老家到下涯,有10公里路。以前,道路沿着溪流、山边而筑,穿过村庄,有上坡下坡,坑坑洼洼,崎岖不平,走上一趟,要三四个小时。原来的大洲公社有六个大队,2000多人都是走这条路,路上铺的石块被千踏万踩,都已经十分光滑。
我第一次走这条路,记忆十分深刻。那一年,母亲养了一头猪,到了够出栏的标准了,要驮到下涯食品站去出售。大概是七八月份的一个早晨,父亲早早地叫上帮工,把猪绑到独轮手推车的一边。吃过早饭,天还是乌冬冬的,为了平衡,母亲坐在手推车的另一边,我就坐在推车扶手前面的架板上。父亲推着车,我们出发了。
路面坑洼不平,推车在摇晃振动中前行。遇到上坡,父亲就让我下车,在手推车前档上系一根麻绳,叫我在前面帮着拉。跌跌撞撞,四个多小时后才到下涯。由于第一次出门的兴奋,也没觉得路的漫长。
农村的孩子懂事早,天天接触农活,会干的也多。我家的第一辆车就是那辆人力手推车了。看似那么大的架子,但我六七岁开始就会推着玩。十一二岁就能推着车去远一点的地方砍柴,傍晚拉着柴回家。
上中学那会,为了挣点零花钱,我们几个同学结伴勤工俭学,就是用手推车从大洲木材加工厂拉方料到下涯森工站。我年纪小,只拉了100来公斤。因为劳累,感觉这条路特别漫长。早上六点出门,傍晚五点到家,挣了两块多钱,何等艰辛啊!
行路难,制约了农村经济的发展。修公路是当时山里农民最迫切的呼声。这条路的改变是从1977年开始的。那时候,大洲、下涯两个公社举全乡之力,各村分段包干,沟填平,坡降低,弯取直,路拓宽。不到一年时间,公路就初具雏形。记得是1985年的5月份,公路试通车,当一辆大客车缓缓开进大洲山里,人们欢呼雀跃,奔走相告。
公路通了,山里的木材、茶叶、毛竹也卖到了山外。集体收入增加了,农民年底的分红也多了。因此,我有了第一辆车——自行车。路是平了,也宽了,但是路面铺的是砂石,骑着自行车还是颠簸得厉害。
22岁那年,我到县城工作。父母都在农村,我还是隔三差五回家看看。那个时候,客运中心安排的农村班车不多,每趟车也常常人满为患。记得有一次想乘早班车回单位上班,由于是过路班车,车子停靠后,车厢里挤得满满的,等车的人根本上不去,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渐行渐远,最后消失在视线里。
改革开放后,山里的人们不再被三分地束缚。小时候一起长大的、当年一起干活的人,都走向全国各地种植草莓,赚回了大把大把的钱,在家里造起高大的洋房。好多人也都买了小汽车。
山里的路也悄然地发生着变化,路面硬化,铺上了柏油,路边也种植了花花草草,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色品种。两面青山滴翠,小溪流水潺潺,行驶在路上犹如穿梭于画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