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周 航
2019年6月26日下午,我们在富阳兵器部疗养院礼堂开同学会。四十年啦,当年十四五岁的小姑娘、小伙子,如今已是满面皱纹,头发花白,真是岁月如刀啊!
四十年前,在那青杏般酸涩的年代里,我们61位同学中有60人由于父母(或父或母)是所谓的“走资派”,在建德县“五·七干校”劳动。子女受牵连没有书读,又无父母管,整天游荡。为了让“走资派”更好地劳动改造,县革委会将我们组织起来,创办了“革命山五·七干校附中”。
我父亲是建德县解放接管小组副组长,是严州中学解放后第一任校长。我14岁小学毕业就没有书读了,休学在家一年,母亲急疯了。想当年刚解放,孤儿的母亲是农会出证明免书、学费读的初中、师范,当了人民教师。母亲找到被打倒的教育局长,范局长说,孩子无罪,去“五·七干校附中”读书吧,那里全是“牛鬼蛇神”子女。于是,母亲背着行李,牵着弟弟,送我去了“五·七干校附中”。
学校设在“革命山”。“革命山”地处建德市乾潭镇,属于建德林场。车子坐到乾潭,走八九里公路,拐入小道一里多路,就看见一座小山,山下是片片农田,山上是行行茶树。上山的石阶掩映在葡萄架下,坡顶一排土屋,那是女生宿舍。我睡上铺,母亲怕我晚上掉下来,用绳子将床边围起来,从此我开始了初中生涯。
听学姐说,初到学校,没有床,十几个人睡在铺着稻草的席子上。后来向乾潭中学借来课桌椅、床。过了一个月,大家想家了,老师宣布第二天可以回家,把大家高兴得一晚都睡不着,晚上12点就起来走路回家。从乾潭到新安江,四五十公里路,凌晨开始走,到早上八点才到新安江。有两个同学走到新安江,发现未带家里钥匙,父母又在干校,怎么办?只好又走了三十多里路,去寿昌亲戚家,结果还是看人白眼。好可怜!
从进校到毕业,我没有发到任何课本,白天劳动,改造思想。插秧、耘田、割稻、脱粒、捆稻草、采茶、制茶、采山苍子、采桐子,样样都干。印象最深的是“双抢”,早上三点半起床,一直要干到晚上八九点钟。那时,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,由复员军人倪排长领衔训练,他经常在早上两三点钟吹起集合哨,同学们起床紧急集合,摸黑打背包、行军。特别是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到了,全校紧急集合,敲锣打鼓去宣传。我们的食堂师傅姓毛,叫毛吉利,他原来是县委机关食堂的大厨,个子不高,微瘸一条腿,但他整天乐呵呵的。毛师傅的红烧肉做得真好吃,可惜一个星期只能吃得到一次,而且还只有几小块。
同学会上,有同学说:“虽然那时书上的知识未学到多少,但是锻炼了我们吃苦耐劳的品格。在人生的旅途中,有此经历垫底,再苦再累也会笑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