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走了已经整整七个年头。
2014年的父亲节,我一大早就赶回老家向您问好,哪知临走时却告诉我这些天痰中带血,自己查阅资料后,似肺癌症状。下午立即去拍了片,做了CT。结果如晴天霹雳,看着报告单,我几次狠掐自己,告诉这不是真的。
预约、会诊、三天后在市级医院进行左肺全切术。凭着坚强的意志与良好的身体素质,一周后父亲出院了。仨姐弟紧紧抱在一起,喜极而泣,一块重石终于落地。
一个月后,最让我担心的终于显现,父亲出现间歇性胸痛。检查,结果提示:胸骨、肋骨等多处转移。只有含泪再次欺骗父亲。
接下来的日子,全家人在以泪洗面中度过。肿瘤细胞扩散的很快,三个月后,高大伟岸的父亲轰然倒下,只能在轮椅上度过。全身蜷缩,面色晦暗,颈纹又密又深,浸着细汗,双手细得如枝条,无力地伸缩着,偶尔努力地抬起那双失神的眼睛,呆滞地望我们一眼,嘴唇上下磨动,挤出弱弱的几个字,我们根本听不清,只能会意地点点头。合上眼,才发现他堆满皱纹的眼角溢着泛黄的泪珠……
深夜起身坐在父亲的身旁,抚摸着20公分长的手术疤痕以及瘦弱的身体,不禁泪如泉涌。蹲下身子为他洗了最后一次脚,搓着松树皮般的脚板,剪去又厚又硬的趾甲,顿时,开闸的泪水直奔脸盆。只有亲身经历才知切肤之痛。如今我也没有太多的奢求,只想父亲无痛苦,无遗憾,安静地离去。临终关怀为何在亲人身上显得苍白无力?其实我有放弃治疗的念头,带您出去走走,但我于心何忍呀!
父亲,一个稳重的人,也是一个多才多艺很有才华的人,生活给了他既丰富又苦难,命运给了他戛然而止的悲怆之曲。父亲毕业于寿昌高中,那时在老家是屈指可数的高才生,由于爷爷成分不好,后来就没有继续念书。
平时,亲朋好友、左邻右舍张罗红白喜事都要请他去记账,而且从未差错。七十年代,为了养家糊口,父亲帮助公社卫生院打过预防针,去淳安挑过山工,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油漆手工业,一干就是四十年,直至我退伍返乡才歇业。父亲做活非常细致,新家具面糙且有很多裂纹,他先用粉底刮透,然后反复用沙纸打磨,直至光滑,最后上漆,不得有半点马虎与瑕疵。
父亲拿手绝活是描绘,而且胸有成竹,花鸟虫草写得栩栩如生,让人赞叹不已。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漆棺材,完工后他还要在里面躺会,说是吉利。曾几次让我去写棺材上的“福寿”二字,我开始害怕,但听说东家有打赏,自然乐意了。
父亲,有时我会在梦中与您偶遇,牵着我的手,摸着我的头。有时看到您从远处向我走来,我大声呼喊您,您却熟视无睹,我跑上前想抱您,您却若隐若现,每每醒来,您已不见,而我却泪湿枕巾,让我无奈地接受。
父母悄悄爱我们的同时,也在不知不觉地老去,等我们想尽孝了,但他们却走了。他们注定只能陪伴我们一段路,无法陪我们直至人生的终点。树欲静而风不止,可子欲孝而亲不在。
又一个父亲节来临,您是否也在思念您的儿女?每年的父亲节我们都会来看您。父亲,节日快乐!
(文 张兆斌)